制造跃迁 一场关于“小巨人”的城市竞逐

  、减速机、控制器等长期被海外垄断的核心零部件环节，掌握了自主权。紧邻深圳的东莞，爱玛数控成为全世界首家引入视觉技术的切割机企业。从东莞一路向北到宁波，均胜的车间产出了全球三分之一的汽车安全配件。再往西南，重庆润通科技生产的便携式静音变频发

  这些企业都有一个共同标签，那就是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和单项冠军企业。

  突破“大而不强”难题，一直是中国制造的重要使命。高质量的创新与价值链跃迁，则是让中国制造变强最关键的钥匙。正如经济学家周其仁所说，中国经济突围最重要的一条路，是到高处去争独到性，推动原创式创新。

  而专注创新品质，在产业链关键环节掌握技术话语权的“”与单项冠军企业，则被视为中国制造向上突围的重要先锋。

  也因如此，近年来各地掀起了一股培育“”与单项冠军的浪潮。慢慢的变多人认为，谁拥有更多“冠军”与“小巨人”，谁就掌握了产业竞争的主动权。在第五批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入围名单公布后，根据城市榜单，江苏、广东、浙江等制造业强省，都是“小巨人”数量名列前茅者。

  作为中国制造业大市，佛山目前共有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超过80家。这个数据在全国并不显眼，不仅低于不少工业强市，也和佛山的制造业体量不相匹配。挖掘培育更多“小巨人”、打造比肩一流的佛山制造向上突围生力军，迫在眉睫。

  今年4月，佛山提出到2025年力争引进和培育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200家。这是一座制造业大市的自我加码。如何更好实现这一目标？基于此，南方日报记者组成调研组，深入深圳、重庆、宁波、东莞等“专精特新”与单项冠军高地，挖掘培育“小巨人”与“冠军”、打造制造业突围尖刀部队的对标经验。

  站在产业价值链高端的“专精特新”和单项冠军企业，越来越成为影响城市经济突围、产业赛道竞逐的关键因素。

  在重庆，“专精特新”企业是这座“老工业基地”吐故纳新、重新出发的重要支点。

  重庆身上浓缩着中国工业成长史：抗战时期，辉煌的军工业成为中国经济的重要篇章；三线建设期，沿海制造业的迁入让重庆积累了雄厚的工业家底；进入21世纪，又续写“全球每3台笔记本电脑、每10部手机就有1台重庆造”的战绩。

  但在汽车、摩托等主导行业遭遇增长方式粗放、自主创新力较弱的困境下，重庆迫切地需要开启一条新型工业化道路。而“专精特新”企业的培育发展，则是一个绝佳切口。

  这两年，重庆大力培育“专精特新”企业。截至上半年，重庆坐拥255家国家级“专精特新”企业，数量居全国第五。7月，重庆又新增第五批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55家。

  这批企业是重庆制造业“焕新”、并跻身创新竞逐的重要牵引力。耐德新明和生产的垃圾中转站产品在国内市场占有率第一；摩尔水处理的“半导体用超纯水设备”能够很好的满足最严苛的电子工业和级超纯水标准，填补了国内空白；智得医疗废物处理成套设备的出口量占国内同种类型的产品出口量的90%以上。

  在宁波，“单项冠军”是这座外贸强市在下行压力下，依然保持外贸韧性的法宝。

  上半年，在外贸承压的总体形势下，宁波跻身外贸第五城，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中东欧及东盟的出口额创下新高。竞争力从何而来？潜伏在产业中的“冠军”企业是关键。

  宁波国家级单项冠军公司数连续5年全国第一。他们凭借独到的技术和市场优势稳住大盘。汽车动力系统泵类产品的单项冠军圣龙股份加速布局新能源板块，开拓新产品矩阵，实现净利润扭亏为盈；汽车零部件企业普瑞均胜一举拿下欧洲车企功率电子类产品约130亿元的订单，上半年营收同比增长约18%。

  这批又“专”又“精”的企业对冲了一部分外贸压力，“因为离开了它们，国际客户没得选。”财经观察家秦朔说。

  近年来，在电子信息产业受到贸易摩擦冲击的时候，东莞装备产业却站上了一个新风口。亿鑫丰、海裕百特等一批装备领域的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快速切入关联行业——汽车锂电池设备的研发和制造，带来今年订单与出货量的赶超突破。

  数据显示，截至今年上半年，装备业产值只是佛山一半的东莞，其装备制造领域的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数却比佛山多，占东莞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总数比重超过30%。

  为何“专精特新”与单项冠军能成为保持产业韧性与城市竞争力的重要底牌？因为它们自身就是一群靠技术和创新绝活，完成蝶变和突围的群体。

  重庆新西亚铝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新西亚”）所处的铝业行业，是一个市场分散且竞争非常激烈的传统行业。为了跳出“红海”，新西亚开启了一场向新材料领域跨越的创新实验。

  抓住铝板材向功能性转变的趋势，新西亚提出一种新品议案并和重庆高校、中国科学院对接，共同研发建筑幕墙光伏铝单板。这种铝单板颇具“颠覆性”，不仅能装饰，还能“发电”——利用光伏原理和场景应用优势将光能转化为电能，为城市建筑提供电力。一家传统铝业工厂却在掀起材料革命。重庆制造换道超车的魄力在新西亚这个“小巨人”身上鲜明体现。

  距新西亚1000多公里外，位于东莞的爱玛数控工厂，360度旋转视觉识别鞋材，16秒内就能精准裁切出运动鞋的鞋面……这是爱玛数控为阿迪达斯核心代工厂“私人定制”的一款智能裁切机。

  这款敲开全球顶级客户大门的产品，当时闯入的是全球“无人区”。“2018年，客户拿着鞋面过来找我们，他表示未来10年会采用一种全新的工艺，不再需要车缝，而过去车缝是最常见的制鞋工艺。”企业负责人王国权回忆。

  当时全球没有工厂能做这一工艺。爱玛数控花了近3年时间才实现了第一代产品设计，又用了近两年时间修改产品，最终才通过客户验收。在王国权看来，要争取全球顶级客户，就必须摆脱价格策略，通过自上而下的努力实现技术上的领先。

  不光有技术绝活，这一些企业体量不大，却能够用全球化的宽广眼界去攻创新、打市场。

  每天，成千上万个打火机从宁波慈溪市新海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发出，销往全球各地。身在宁波，新海打火机却将目光瞄准全球最严苛的市场——日本。在不断的品质攻关下，新海达到日本便利店7-11“产品瑕疵率百万分之一”的门槛，成功顶替原来的日本供应商，成为7-11的供应商，就此打开日本市场。目前，新海在日本占据60%打火机市场份额。

  在新海打火机征战日本市场的时候，位于重庆的智得热工同样尝试进军世界。2003年刚踏入医疗废物回收处理的全新领域时，智得热工还只能“仰视国外竞争对手”。随着和美国、欧洲公司合作乃至合资，从不懂、模仿到借鉴、合作、创新，智得热工逐渐掌握医疗废物回收处理与节能领域的核心技术“绝活”，并追赶上海外企业。

  疫情暴发后，智得开始向世界输出中国经验，承担了多个联合国援建及合作项目的成套设备供应任务，包括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对加勒比4个国家的4座医疗废物处理工厂援建项目等。

  数据显示，重庆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研发投入强度均值8.6%，产品填补国内国际空白及关键领域补短板的占比达91%。东莞省级“专精特新”企业2023年一季度完成工业增加值230.4亿元，增速高于全市中等水准近7个百分点。这样的竞争力，正是对创新和开放的执着造就的。

  如今，“专精特新”和单项冠军公司数，正成为衡量一座城市产业经济实力的重要指标。有人说，这个指标往往是各地技术人才、创新活力、产业经济结构、营商环境和经济政策的缩影。发掘培育更多“小巨人”与“冠军”企业，因此成为城市的重要任务。

  在重庆，对“专精特新”企业的扶持从政策渗透到资本，营造了浓厚的培育挖掘氛围。重庆所有银行金融机构都有针对“专精特新”企业的服务，带“专精特新”名词的产品有十几个。服务体系上，重庆40多个区县都有窗口平台，去年有45个“专精特新”专属服务包，涵盖从设计研发到品牌推广的全生命周期所需服务。

  东莞重点攻克“专精特新”企业空间不足的痛点。其出台专门的文件，集中打造数个市级“专精特新”产业园，每个产业园为“专精特新”企业专供产业空间不少于300亩，引进“专精特新”企业不少于20家，力争将国家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产业空间自有率提升至60%以上。

  宁波则采取渐进式培育方法逐层深入。它将优质中小企业分为几个梯度，建立了企业梯度培育库，形成“创新型中小企业—高新技术企业—‘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国家级制造业单项冠军”的梯度培育体系。近年来，入选培育库的企业维持在1500家左右。

  而在政府之外，更多来自市场的力量也成为托举“专精特新”与单项冠军的关键。国资发挥关键力量的深圳就是典型。

  目前深圳共有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743家，据不完全统计，其中至少有近200家企业都曾获得深创投、深投控等深圳国资的投资，占比超过1/4。

  国资的灵活介入，能让企业在初创和成长期及时获得创新血液，走出创新的“死亡谷”。

  以大族激光为例，1998年，为办理贷款，的前身——大族实业时任董事长高云峰找到深高新投，希望寻求后者的贷款担保。由于资产较少，大族实业并不符合贷款担保的条件。但同样对激光有所研究、时任深高新投投资经理的李守宇，看到了大族实业的潜力。

  最终，深高新投决定以股权投资方式支持企业未来的发展，以438.6万元收购新组建的51%的股份。这笔资金为企业注入了关键活力。自成立以来，大族激光营收增长221倍。业务扩张的背后，国资深高新投早期的“补血”有一份功劳。目前，大族激光旗下10家子公司获评“专精特新”企业称号。

  除了投资介入时机早以外，深圳国资还为“专精特新”企业营造物理上的“成长空间”。在深圳南山区，深投控所属深圳湾科技园区经过十多年的运营，已聚集多达191家深圳市级“专精特新”中小企业，数量接近南山的20%。深圳也因此成为国资陪伴“专精特新”成长的样本。

  单项冠军和专精特新“小巨人”在产业链里具有“不知不觉，不可或缺”的特征，对宁波外贸出口形成了强大支撑。

  在打造单项冠军方面，宁波顶层设计启动早。2017年，宁波就启动了单项冠军培育工作，制定了“三年攻坚行动”，系统制定目标任务、工作举措、政策支持。2020年，宁波高规格召开了“全市打造制造业单项冠军之城，推进制造业高水平发展”部署会，形成了一整套有效的培育机制和政策体系。

  例如，宁波依托“智团创业”“甬江引才工程”等载体，精细选育冠军“苗圃”，建立市、县两级培育库，动态跟踪培育库企业经营发展状况，鼓励企业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技术创新、管理提升、市场开拓、品牌建设，精准扶育冠军企业。同时，宁波大力引进制造业方面的人才，制造业人才净流入率在全国处于领先水平。

  一是可以扮演“长期资本”“耐心资本”的角色。国资投资机构长期投资理念更为坚定，并不急于兑现收益，对创新投资过程中的回撤也拥有更强大的承担接受的能力，对公司成长更有耐心。

  二是可以帮企业争取政策和市场红利。某些特定的程度上，国资投下去的不只是资金，还有无形的“政策红利”。

  在创新投资当中，国资必须秉持“以市场化方式发挥政策性功能”的理念，要考虑长期收益和总体回报的平衡，尊重市场规律和基本商业逻辑，如此才能保障投资效率，守住支持创新的初衷。

  首先，加强孵化培育，构建“专精特新”企业生成体系。为挖掘培育“专精特新”企业，重庆不仅重视企业的科学技术创新成果转化，还组建了10个技术创新战略联盟，推动高校、院所和企业的产学研协同，以及培育了10个市级重点关键产业园，重点引进、培育、发展“专精特新”企业。

  其次，加大金融支持力度，增强“专精特新”企业未来的发展后劲。重庆有很多“专精特新”企业专属金融服务，比如鼓励将央行低成本资金直达“专精特新”企业；落实延期还本付息和转贷应急政策，将“专精特新”企业纳入“抵押增值贷”试点风险分担机制等。

  最后，优化公共服务，解决“专精特新”企业困难问题。政府一定要重视建立全市中小企业公共服务平台体系，提供精准高效服务。

  东莞制造业实力丰沛雄厚，装备制造业规模庞大，这是诞生大量“专精特新”企业的基础。东莞这些“小巨人”企业大多数都是某个领域的单打冠军、细致划分领域的龙头。它们可能从事的是产业链上一个很小的环节，但是坚持做精，最后就成了“小巨人”。

  东莞有大量这样的企业，在一些细致划分领域的某个环节做到极致，很符合“专精特新”四个字。因为我国制造业体量大，市场空间也大，若企业真的能抓住一个点做到极致，那就足够支撑企业生存下来。

  这也是德国、日本等工业强国的一个明显特征，他们有很多中小企业，规模不一定很大，但是在某个领域有绝对的优势，这一些企业串联起来，就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制造体系。我认为未来我们也要走这个方向，强化“专精特新”集群，核心目标在于锻强整个制造业体系。